弓生＊YUMIO

如果現今獸人還存在，我可以跟她結婚嗎？　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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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獸人現今還存在的話，能不能跟我們一起投票選市長？》

　　黑澤黛雅瞟了眼隔壁同學在讀的書封面，是最近很熱門的哲學問題討論書，在書店就擺在電車難題一類的書籍旁邊。

　　她不喜歡這類假設的問題，一是獸人跟渡渡鳥一樣在三百多年前滅絕，沒人知道獸人在這三百年間是否能進化至跟人類一樣的智商，二是獸人還不一定想跟人類玩同一套政治遊戲呢。如同渡渡鳥沒有被復育，獸人也沒有再出現在人類的面前，但關於獸人的傳聞如同都市傳說般一直存在著，而且還不斷推陳出新。最新的謠言是五十年前開始研發的「人型寵物」是由獸人殘留在琥珀中的血液基因培養出來的。然而研發「人型寵物」的生技公司背後最大的金主──小原家的小姐洋腔洋調的告訴她：「impossible ★」。

 

　　人型寵物原本為了陪伴獨居老人、幫助視障者或行動不便者而開發的，至今已普及到只要孩子吵著要，比較富裕的家庭會願意花費一個月至兩個月的收入去購買。來自古老而傳統的家庭的黛雅對此非常牴觸，人型寵物有著與人類相近的外表，在情感上很難區分界線，青梅竹馬的小原鞠莉飼養的人型寵物「星輝」跟「麥可」更迭至第二代，她仍然不知該對見到她會開心低下頭讓她摸摸腦袋的兩位人型寵物採取怎麼樣的態度。

 

　　「第一代星輝跟麥可……過世的時候你不難過嗎？」黛雅謹慎的選擇用字後忍不住問。

　　「那是當然的，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啊。」鞠莉的臉上露出了她從沒見過的落寞，黛雅除了驚訝於青梅竹馬竟然如此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也證實了她的推測：人與人型寵物的之間的關係慢慢的脫離了飼主與寵物的關係了。如果她大學要念社會科學院的話，可以做這方面的研究。她在中學三年級時這樣考慮著。

 

　　那是發生在黛雅高中一年級時某一天的事，就讀中學的妹妹露比，在過了放學時間後遲遲沒有回家，正值梅雨季，外頭下著綿綿細雨，雖然不到會讓人全身濕透的程度，但黛雅還是有點焦急。已經拿好傘要出去找人時，露比狼狽的用腳推開了玄關的大門，髮尾跟制服都有些濕潤，黛雅正要發難：「露比你跑到──」「姊姊，快來幫忙！」露比罕見的打斷黛雅的話，黛雅這才發現露比以艱難的姿勢一邊揹著一個比她身形小上不少的孩子，還一邊騰出手抓著已經濕透的書包。

 

　　「等我！」黛雅跑回屋內，拿了好幾條浴巾。從露比手中接過那孩子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並不是人類──而是人型寵物。毛茸茸的立耳跟從寬大衣擺下露出的尾巴能看得出來，應該是犬系的人型寵物，她的雙手不自覺的顫抖，一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姊姊，她在發燒，該怎麼辦？」露比焦急的說著，黛雅看著人型寵物異常蒼白的小臉，有些混亂，腦中閃過幾個不知可不可行的念頭，最後故作鎮定的說：「總之先、先幫她把身體擦乾……」將這個意外來到的小傢伙給擦乾弄暖、換上乾淨的衣服之後，黛雅把牠安置在客房的床鋪上，換衣服時牠曾經迷迷糊糊的看了黛雅一眼，但又隨即昏睡過去。

　　「姊姊，能給牠吃感冒藥嗎？」露比站在房門口，手裡拿著幾盒從家裡找到的常備藥。「我也不知道……我問問鞠莉さん吧。」在電話中說明了來龍去脈後，半個小時內，鞠莉帶了個穿著醫師袍的男人出現在黑澤家門口。

　　「家庭醫生。」鞠莉簡短的說。

　　「所以應該要帶牠去看人類的醫生？」黛雅跟鞠莉並肩走在黑澤家的走廊上，低聲的交談著，鞠莉帶來的醫生靜靜的跟在她們身後。

　　「噢我沒說清楚，他是麥可跟星輝的家庭醫生，人型寵物有專門的醫生，雖然人類的醫生跟獸醫多少都能治。」鞠莉吐了吐舌，她沒說的是小原家打算投資人型寵物醫生的專門學校，特別將人型寵物的醫療跟獸醫區分出來可是一門好生意。

　　將黑澤家的客房充當診療間，鞠莉帶來的醫生仔細的將昏睡中的小傢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拿出了黛雅沒見過的儀器在人型寵物的後頸上貼著。

　　「沒有晶片呢。」鞠莉帶著有些訝異又困擾的表情說。

　　「晶片？什麼意思？」

　　「天，黛雅！你實在離現代科技太遠了吧，人型寵物都有注射晶片的，用機器掃描之後就會知道主人是誰，這孩子竟然沒有晶片太奇怪了……」

　　「主人失職？」

　　「不、一旦確定買主後晶片就會植入了，不如說晶片是出廠時的設定。」

　　「那是被遺棄的？」

　　「黛雅，你知道一個像這樣的人型寵物要多少錢嗎？」鞠莉搖搖頭，彷彿黛雅說了什麼天真的話。她告訴黛雅的售價比黛雅的預想還要多了一個零，黛雅瞬間理解，即使是不想養了，也會轉手賣掉的。

　　「我們不討論這個了，你先來說明一下病況。」

　　「是，患者年齡為三個月……您可以想像為人類的幼童、」對上黛雅疑惑的表情，男人補充了一句。

　　「基本上牠沒有什麼疾病，不過似乎沒有接種疫苗。牠因為營養不良加上有些著涼，現在有些發燒，稍後會注射一些營養液，退燒藥粉混入食物餵牠就可以了。」男人遞給黛雅一張手寫的基本資料：「母／三個月／犬類／血統不明／退燒藥：三餐飯中」

　　「有點棘手呢，你晚一點去一趟警局吧，畢竟這算是撿到遺失物，如果沒有人來認領的話，這孩子六個月之後就歸露比所有了，畢竟是她撿到的呢。」

　　「等等、你說遺失物？物品？」

　　「是物品呀，飼主當初也都是花錢買的嘛。」

　　黛雅覺得有點受到衝擊，反覆咀嚼鞠莉的話後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麻煩您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診療費……」

　　「不用了，他有領小原家的月薪的。」鞠莉拍了拍男人的背，男人對著黛雅禮貌的笑了笑。

　　「我了解了，總之今天非常感謝。」送走了鞠莉跟家庭醫生後，黛雅坐在小傢伙的旁邊，看著牠貼著透氣膠帶的細瘦手臂，被打了兩針也沒有醒來，只是在針頭刺入時哼哼唧唧了幾聲，聽起來倒像是幼犬在撒嬌。她有點想摸摸牠，但又有點害怕，鞠莉的話讓她的價值觀有些混亂，有著人類外表、活跳跳的寵物被當成物品看待，但同時又與人類建立著強烈的情感連結，黛雅有預感這孩子可能會就這樣被留在黑澤家飼養。她腦海中閃過幼時祖父告訴她的一件往事：在黑澤爺爺小時候，家裡曾飼養一隻毛皮漂亮、既忠心又聰明的秋田犬，陪伴了黑澤爺爺大半童年，秋田犬因為壽限死去時，黑澤爺爺難過得淚都哭乾了，因為不想再體驗一次離別的痛苦，成為大人後就不再飼養動物了，也因此黛雅到現在家裡除了院子池裡的錦鯉外，沒有養過其他動物。想到這個故事黛雅就莫名的心慌，普通的寵物狗離世就夠讓人心痛了，更何況是會說話的人型寵物，她也知道自己一下子想得太遠了，但還是忍不住為這段還沒開始的關係感到畏縮。

　　黛雅的父母因為工作留宿東京，眼看太陽快要下山，她才想起應該要準備晚餐。

　　「話說……牠可以吃人吃的東西嗎？」黛雅在廚房裡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向鞠莉求救。

　　「當然可以啊，不如說妳別把牠當作狗狗喔，生肉什麼的吃了可是會生病的。我下次拿一些書給你看吧。」鞠莉在電話另一頭苦笑，預想著黛雅之後被小傢伙鬧得團團轉的樣子。

　　「那、碗是要放桌上還是地板──」黛雅話還沒說完，發現自己竟然被掛電話了。手機一陣震動後，她發現是鞠莉傳來的訊息：「要放在哪裡是個人自由，你想太多了，照你自己的方式跟牠相處就好了，首先，先替人家取個名字OK？」

　　「也是……」黛雅已經小傢伙小傢伙的稱呼牠一個下午，覺得即使是暫時收留，老是這樣喊牠也不太好。

　　「欸別這樣跑會跌倒的──」遠遠聽到露比的聲音，幾秒後黛雅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被小小的手臂給抱住，小傢伙哇的一聲把臉埋在黛雅的腰後。

　　「有好好聞的味道。」小傢伙奶聲奶氣的說，黛雅轉過身，對上抬頭看牠的小傢伙的眼睛，水汪汪的紫瞳眼底純淨的盯著她看，那個瞬間黛雅覺得心臟好像被電了一下，讓她差點摀著胸口蹲下身去，她現在只想好好磨蹭這可愛的小傢伙一番。

　　

　　最後黛雅找了塑膠碗跟湯匙一口一口餵著牠吃飯，但沒吃幾口小傢伙就自己搶過湯匙狼吞虎嚥吃了起來，絲毫沒發現飯裡混了有些苦味的藥粉。

　　「真聰明啊。」黛雅摸了摸毛茸茸的狗耳朵，深藍色軟毛手感很好，小傢伙抖了抖耳朵，歪著腦袋看她。

　　「沒事，你繼續吃。」小傢伙吃完飯後，好奇的睜著大眼四處觀察著，但還是安分的坐在椅子上，左顧右看的腦袋突然像是定格一樣，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某樣東西看。黛雅順著牠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小傢伙盯著的是前幾天拜訪的客人帶來的伴手禮袋子，是沼津市某家有名的蛋糕店。

　　「是カナン的袋子呢。」露比也發現小傢伙的視線，對著黛雅說。

　　「カ──ナン──カナン！」小傢伙跟著複誦了一遍後很中意的樣子，反覆的喊著。

　　「那幫牠取作果南怎麼樣？」露比提議著。

　　「欸？會不會太隨便了？」

　　「果南！」小傢伙又重複了一遍。一臉期待的看著黛雅。

　　

　　經不起小傢伙殷切期盼的眼神攻擊，黛雅吃完晚餐後拿了毛筆有模有樣的寫了「果南」兩個字。

 

　　鞠莉收到寫得端正的毛筆字照片時忍不住吐槽：「又不是新生兒命名。」隨即傳來的第二張照片是小傢伙將寫著「果南」的紙板拿在胸前的照片。

「拍嫌犯照嗎！！！黛雅一點拍照擺POSE的美感都沒有！」